晓离

“只是个脑洞大开,文笔不算好的故事讲述人。”

【凹凸世界】“记忆之宫”——(55)

59.第三知情者




对于帕洛斯昨夜所说的话,塞缪尔沉默注视着房顶思考了很长时间。

久到新盛的热水被夜晚寒气带走余温,久到能透过窗缝,隐约窥见城市边缘线泛起的鱼肚白,久到他在追忆过去时不知不觉昏沉睡去。


以自己这些年来的经验说来,过于活跃的思维并非时刻都是有益的。这往往意味着冲动、鲁莽、冒失、轻率……而它们对任何一方都是致命且不公的。


至少在处理牵扯到自己,和他人的相关事项时他会尽量规避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塞缪尔自诩是个理智的人,因此不会做出什么……脑袋一热便瞬时亢奋得拍案而定,这样的傻事来。


这又不是什么奇幻漫画,自己也不是什么主角。他有太多事情需要考虑,而那些烦心事但凡没牵扯到神使,也不至于复杂成如今群魔乱舞的状况。

有些话听听就成、有些表情看看就过。都是活了不知多少年头的老妖怪了……要说没什么心思,那都是忽悠伊莱恩的。




塞缪尔其实与帕洛斯很相像,这指的是前·家庭人员的工作方面。

前者实际并未继承,曾被他称为“母亲”的女性的衣钵——去成为一名精明老练的商人,尽管他曾被要求系统化的学习过相关知识。


而成果的展示,曾一度令自己成为他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甚至让格拉齐亚诺那家伙都颔首肯定过。


「不错不错,还是有点底蕴在身上的……不然这部分内容可非一朝一夕就能学来,看来你当时对待这部分内容时很认真啊。」


在过去对方清醒的时刻,天使曾如此调侃道…甚至用上了“认真”这般,对于自己来说态度暧昧的词汇。

当时自己不过随口糊弄就作罢。但说到底他对这种本事,到底还是有些赌气在上头的,哪怕它确确实实帮了自己。


包括守望族长、以及杰森这两位在内。他们都曾或调侃、或恭维自己是位“精明的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在每场交易中都能够做到利益最大化——

甚至一度把对手绕的晕头转向,直到尘埃落定时方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摆了一道。


一般来说确实如此。但倘若只是个人私事……塞缪尔实际并不在意所谓的利息占比,也并不介意出手相助,毕竟谁的人生没经历过低谷期。

除非,他们所筹办的那些事、以及参与者在他的底线上大鹏展翅,疯狂作死。


塞缪尔从不认为自己能够真正做到无欲无求。可以如他的母亲那般,把所有东西分为两部分:一是能够利用的资本、二是将可利用的筹码。

哪怕是拥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对那个利己主义至上的女性来说…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兴许其他商人也难以忍受对方的这份无情。他曾经的家庭只算的上是小康,虽说温饱不愁、零花钱也从不吝啬……却也比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家族,一掷千金更是想都别想。


「能否为自己的家族牵桥搭线,谋取可发展的潜在人才,建立看似难以斩断、实际各自安生的联系——这才是判断交易成败的依据。」


卡撒·萨菲尔,塞汐老师的伴侣,同时也是隐世的转换者之一。

这位长期保持着面瘫脸的银发男性,也曾教导过自己一段时间。毕竟塞汐老师并非真正的转换者,涉及身份的问题,由同类来教自然更轻松。


该说不愧为曾以经商闻名于西方大陆,北地家族的正统嫡系血脉。

哪怕『萨菲尔』家族如今已名存实亡,但对方长期积累的经验,那偶尔的点拨对自己来说可谓受益匪浅。


金钱债款偿容易,人情债却是最难算。对于拥有一定财富的商贾之家来说,一桩生意的盈利与否,已不仅仅只是银行帐户里的余额数字那么简单。


生意生意。有生、才有意。


帕洛斯向自己发出了交易的请求。不成熟的思维、以及对生存的惶恐,出于这两方压迫下做出的承诺……尚且稚嫩,但的确是目前的最优解。

更何况……塞缪尔了解对于面前这孩子来说,做出“交付信任”这一举措,恐是已耗尽了后者全部的勇气。


他不想辜负任何人的信任,但也不想拖累任何局外者……哪怕是未来将会入局的角色。


哪怕穿越前不过19的年纪。但对好歹道德底线尚存、也是能够做主自主判断的塞缪尔来说,这场看似简单的交易却是令他纠结万分……

他需对帕洛斯负责。哪怕这在对方看来不过是一句话、以至于一个“好”字的事。




承诺的效力远比塞缪尔想的可怖,至少对于转换者说来,都是如此。


塞缪尔目前已知的转换者不过4位——卡撒、华悦、学院院长艾伯特(据塞汐老师抱怨,对方长年处于失踪状态,若非伊甸教会私底下不定时更新关于对方的通缉令,他都要怀疑对方是否还活着)、以及卡撒的剑术师傅,笑面。

哦对,若是再加上他自己,那便是5位了。


他没有机会见到后3位的真容……院长是因为某种特殊缘由,华悦的故事他曾告知过杰森,而笑面先生的原因则简单多了。


「想见见那位大善人……?下辈子吧,或许你早生个几千年就能和那老头子一起品茶舞剑了。

以你们的性格,或许会有相见恨晚的感受也说不定。」


那会他正抿着味苦的清茶,缠绕层层绷带的双手微颤着,托举茶杯这一简单动作却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原来这位听来便十分儒雅随和、风度翩翩的先生……已然仙逝了么。」

在感受到对方带着道不清情绪的视线时,自己才后知后觉的回以视线,眸中带着几分歉意与了然。


塞缪尔不清楚听闻对方死讯时,内心的阵阵幻痛是为何。毕竟他们从未见过,但自己还是不受控制的表明,能否有幸请求对方多说一些这位剑客的事情。

他其实并未深入了解过东方文化,说出那般话也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年幼的孩子只是单纯认为,这样一位翩翩公子,用“离世”这般字眼有些庸俗了。

或者说,他认为那样的词汇配不上对方。


『真是奇妙的体验。』

这也成了他深入了解东方文化和历史的契机。


据卡撒介绍。笑面并非是对方的真名,而是江湖人对这位出身神秘、不知真名亦不知来历的剑客的代称。

理由很简单——因为那位白衣公子总是笑着的。


「举世无双的剑术、难以琢磨的神情、无法探寻的过去……这就是外人眼中的笑面。」


「那您眼中的笑面先生呢?」


茶杯上的热气缓慢攀升,院中夏蝉也止住啼叫打算,身旁穿着宽松衣袍的男性却久久未回话。


「……沿着廊道,二楼尽头左侧第三间房,看看便知。」

半晌,卡撒如此回应…绿眸只是长久注视着白瓷杯中的浅绿茶液,随后补充道。

「莫言莫论……未来,还很长。」


那间房里正中摆着一黑色兰锜。上头放着两柄破碎的剑刃,以及配套的白色剑柄 ,其上之一还缀有红色剑穗。

兰锜之下放着一竹册和白纸,从时间维度看来至少也是文物的级别了,俯身看去,上头用墨水写有文字:


「吾近年行于人世,偶然救下二小童,摸骨算来未及束发,见兄弟二人资质尚可便收其为徒,入其族地授以剑术,翌年,二人颇有建树,吾为此甚感欣慰。

然,观此地星辰黯淡、地脉淤沉,非天地常理。感挚友华悦曾言卦象之变,吾因此略通一二,以至破除结界封锁、斩杀邪祟数千,不值一提便此简单带过。」

「吾感此气运受某可恨长虫所窃取,是以弟子家族世代以人祭之,可号令万千长虫、真身藏于某空间内部,是以神立之相。」


「斩其不难,可惜不善空间术法,恐生变故。此身于尘世而言并非常理,也知通天之人身负天授定无以善终,但天道所向吾心往以,无非舍命陪君子罢……吾,早有觉悟!」

「吾曾乱世而出,以幸久之名,行于江湖只斩邪祟魍魉,然人心之惶惶令吾心痛之。

家族千人承皇恩为守龙脉而献出生命,家中兄长替吾肩负族长之任,而惟留吾贱命一条苟活。」


「吾族本愿将心单单向月明,奈何那眀月却只照沟渠,知我者谓吾心忧,不知吾者谓吾何求……悠悠苍天,吾何以求存!」


「吾从此抹去姓氏而化名笑面,只愿斩尽危害人世之物,以星辰之身游逛生死夹缝却受死亡所弃之。」


「吾自问无愧于心,却愧对徒弟卡纳斯,留此配剑“无”“妄”为遗物,若其破碎,说明吾受那长虫陷害,大抵已剑断、人亡、魂散。」

「此去一别,不知是否何日重逢,也不知生死存亡,师徒一场,幸久此生,何其有幸。

望徒弟卡纳斯,此生喜乐安康,莫染帝王之事,若非主动插足其中。」


「若我未能归来,需你亲自去一趟收尾。」


「至此。勿悲,勿念,勿叹,以吾一命,换此地千年安定,何妨。——狱寺幸久,绝笔。」


孩童只是愣愣看着这封保存完好的竹册,眸中平静如水。

他曾难以理解书中诗人撰写的,那能够引起人情感共鸣之物……如今,却从这封字迹工整有力、行间透露洒脱之意的遗书中感受到了。


视线下移,看向垫在另一侧的纸张。他忽的理解卡撒、卡纳斯……对方以沉默回应自己的原因,也感受到仿若能撕碎灵魂的无力感与……悲伤。


「一袭白衣踏浮世,却叹,再无留恋驻人间。」

「师傅,那长虫受您所困唯靠神的称号而吊着一口气,论实力、论意志,您从未输给这畜牲。我守于结界出口寸步不离百年,只待其出现,而今已斩,您且安心。」


两位转换者,一场延续千年的无言承诺。


尽管对方口头上一直以“老头子”这样大不敬的称号称呼对方,但他能看得出来……应该说能从那双绿瞳中感受到。

卡撒先生是尊敬着辛久先生的,否则不至于不敢再见其遗物一眼。


………………………




他本想将一切都暂且抛到脑后,通过睡梦去平复那坎坷的心思……但他又忘了,自己没有美梦随行的福气。

对帕洛斯的处置、噩梦中狰狞哭泣的黑影。这便是令自己通宵失眠、直至鸟鸣渐起方迷糊睡去的原因。


塞缪尔缓缓撑身坐起。一手握拳轻锤腰腹的酸疼部分,一手端起茶几上的水杯轻抿,下一刻又被内外夹击的冷意刺激得眉头一皱,随即艰难咽下口中液体。


『这沙发质量真不咋地……嘶,得,忘了过夜水这事了。』


经冰水的洗礼他就算有睡回笼觉的心思,这会也被浇灭了。

既如此他打算收拾收拾自己,便下楼吃刚出锅的早餐,顺带还能替还没睡醒的崽子们带些上来,省得再跑一趟。


棉制的洗脸巾吸水性强,触感也不算差。天使将面庞彻底按在毛巾上,也不管未吸纳的水滴带着透明轨迹,顺着手部的逐渐蔓延的漆黑纹路不断滴落……

天使只是沉沉呼吸着,哪怕并不顺畅。半晌,鎏金瞳微启,眸中的茫然情绪一扫而空不见踪迹,就仿佛任何事物都绝对无法影响到这位原初天使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若非有特殊原因,这个时间段醒来的人并不多。因此在窥见餐厅内的杰德理和菲利斯的时候,几位骑士对于见面这事并未感到意外。

前两者是因为长年早起、清晨练剑的习惯使然,后者则是单纯被冷醒的。


不知是否是他自作多情,杰德理和菲利斯对他好似有意照顾。

望着猫猫师傅给自己端来的,一还碗冒着热气的肉粥时。他倒也没拒绝,也就配合着他们的意思,吃下的饭量也大了很多。


就是不清楚,是因曾展示的诅咒印记过于骇人,还是出于同僚间的互帮互助的缘故。

他总觉能从在他们的视线中,品出几分:自己是个不爱惜自己身体、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大孩子,的味道来。


嗯,这大概是他的错觉罢了。


按照桑德向上级申请的外出期,再算上抵达目的地的所需时间……最晚后天,他必须离开,否则难保圣空的皇室起了疑心,在此之前自己得做出决定。

——拥有参与创造空星皇室成员资格的研究人员,是无法长期离开圣空星的。


圣空星是全宇宙中公认的,唯一一个允许以人造人,这类非自然繁衍方式孕育后代的星球。


尽管这并非什么秘密,但并不意味任何人都能够有资格,去接触、去学习……那生物工程的奥秘。

这项特殊的繁衍手段并不被平民所掌握,而是由圣空星政府严格把控。居民倘若有了生育打算,甚至需要提前填写资料并上传至政府的人口登记所进行预约。


而他们的唯一参与,就只是提供自身的基因样本……甚至是需要喝下安眠药,才能进行的采集过程。

简而言之。任何掌握此项生物技术的研究人员,他们的日常动向、居住地址、家庭情况……哪怕是婚配人选,都会被政府严格把控,生活可谓是无线趋近于透明。


这桑德也算有点本事,居然能够在已进行下一任皇室人员的培养进程中申请到一周的外出时间。

这是塞缪尔从桑德的尸体内,能够得到的直接相关信息。




待他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告知于杰德理与菲利斯二人后,早餐时间也到结束的时候了。

只是未曾想两位骑士此次圣山一行,与原著不同,竟有所收获。


“我们此行去圣山…是希望能借圣山圣女的转述,能够得到裁决神使的消息,那位大人,在圣殿骑士元气大伤后,便少有主动联络我们的时候。”

杰德理咽下嘴中流食,面上扯出一抹苦笑道。


“……收获如何?”


“不好……依旧没有消息,圣山那边也有些自顾不暇,但这任圣女,白。

她是位优秀的女性,即便裁决未下发神谕,我们去的时候,也不见圣山有异样。”


菲利斯摇首接话,随即抬眸看向面前正乖巧喝粥的前辈,后者面上看不出神情变化,仿佛对此早有预料般。


“那孩子做的好,至少在安莉洁成长起来前,圣山不会太乱……那位大祭司继任人也是有野心的人。”

塞缪尔颔首肯定道。


“缪尔前辈对圣山很熟悉?”

两人有些意外,毕竟他们也是到达圣山后,才私下从对方口中得知的继位圣女的名字。


“嗯…勉强吧,以前的日子经常替裁决往来,白那孩子和我有过交集,不过大部分可以推算出来。”


“你有办法联系到她?”


天使芜尔一笑并未回应,只是用手比作“ok”状,将大拇指与食指间的空洞放在眼睛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人一猫相视无奈一笑。的确,倘若想起这位前辈的另一重身份,那便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哦对了,说起这位圣女……她交给了我们一样东西,说是希望能让我们转交给前辈你,昨夜是在有些晚,所以耽搁了。”


“嗯?给我的东西……是何物?”


“我们没看,但外表看来是水晶模样……兴许是某段留言?依白女士的原话‘如果可以,请在绝对保密的地方查看’。”

杰德理回应,眼神不动声色的看向楼梯方向。


“人多眼杂,回去再说……那两小子真是皮痒了,都这个时辰了还没醒?!就这还想当骑士?当条咸鱼还差不多!”


闻言,在场的另外两名骑士只是望着猫咪骑士一手拎着打包的早餐,嘴里边气冲冲说话的背影无奈微笑。

他们改变不了菲利斯的脾性,只能是默然为两孩子祈祷了。




才刚进入房间。塞缪尔就能隐约听见卧室传来的两孩子的惊呼声、菲利斯的斥责声、以及……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

这地板的质量真好,赞德和安迷修的皮也是真厚实。


杰德理手里也拎着份肉粥,正轻声安慰着坐姿端正,满脸不知所措的帕洛斯。

真不愧是温柔的鲜花骑士啊…就算是面对陌生的孩子也能温柔以待,看来是不需要担心这两人的相处方式了。


天使垂眸看向手上的四边立体方块,敛神细细打量着。

这应是某种特殊的元力技能,记忆之宫无法读取这物什的记忆。需要用到这种手段给他进行传话……看来里头的信息很重要,甚至不能对其他人透露。


帕洛斯离开宿舍,那空出的卧室就成了最佳的实施地点。

塞缪尔与另外二位骑士点头示意,双手捧着立方体催动元力。银白色数据链自体内浮现,身后木门关闭吱呀声作响……下个瞬间,后腰处的两对羽翼突兀出现,漆黑领域自天使脚下升起。


再次睁眸,视线持平,面前之人的黑色眼罩最先入目。


“好久不见……德瑞克斯大人,有些年没见了,您这次见我,应当不是单纯来视察工作的吧。”

塞缪尔勾唇,无奈笑着询问对方。


“并非,而是有要事需亲口与你说明。”


“明白,您请说。”


对两个工作狂来说:寒暄之类的恭维话就是在浪费时间……甚至无需对视,他与裁决便能瞬时默契投入于正事之上。

在他人看来过于无情的工作态度,但对他们来说却是正正好。


“几年前与你分别,我也试图以预言的能力去探查关于诅咒的事……这是格拉齐亚诺当年与我的约定、亦是我与圣殿骑士的约定。”


“并非我想质疑,但……您应当把您的能力用在更值得的地方,对骑士,对其他人,也对您自己。

诅咒带给您的伤害太大了,甚至需要用未来那样极端的方式,才能勉强规避。”


“……”


裁决没有立刻回应自己,握着神杖的手则不动声色的加重了力道。

他无法反驳,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对方——因为对方说的没错。


塞缪尔不是曾经那个装傻的小年轻了,他们也都不是无知者。


“我只是想遵守我的承诺……因我曾与骑士立誓。”


沉默半晌,他只能拿出这个理由回复——哪怕他找不到除以消耗老友生命外,这一残忍手段的任何缓解方式,哪怕自己就算找到了无济于事。


因他曾与骑士立誓。

因这黑暗窥视所有生命,撕扯最后的、摇摇欲坠的微弱火种。


“……我会尝试,尽己所能。”


塞缪尔说道,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在之后…这个话题就算过去。



“我留下的联络器,是为告诉你一些其他你所忽略的东西,毕竟……我的眼睛能看见更多的东西。”


裁决神使深吸气来,将内心的苦涩驱逐,面罩之下的蓝眸满是肃穆之色。


“你已清楚,因为那场战争……我明白即便是预言,也是拥有改变的可能性。”

“本以裁决的地位,应当能再阻止其他神使对你的搜索……但,我却提前进入了后世你称之为‘剧情’的进度。”


“……您提前进入了螺旋石板?”


“是的,就在最近,但这段记忆切片的完成与保存时间,比你想的更久。”


鎏金色瞳孔骤缩,很快他便明白对方的话语意味着什么。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哪怕他极力避免剧情的偏差,但裁决的亲口承认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是,自己这“蝴蝶翅膀”的力道……也扇的太过用力了吧?这与龙卷风摧毁停车场比算得上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严格来说,这是因为我看见了些不得了的东西,技不如人,被一位眼睛比我厉害的人给强行截断了。”


“眼睛比您厉害……?抱歉,我目前无法想象有谁的眼睛,能够比过您。”


塞缪尔语气诚恳,毕竟以他掌握的关于凹凸世界的认知情报来看。

除却创世神那家伙外,他实在想不到能有谁可以打得过“预言”这种……变态能力的,而且是预言到分钟差距的准确度。


“……凹凸世界或许没有,但,不代表世界之外没有。”


尽管裁决的语气非常正常,甚至很平淡。但塞缪尔只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狠狠拍在了墙上,扣都扣不出来的那种,以至脑子彻底的短路……他都想当场撅过去了。

说不定拿这事去要挟下沉睡的格拉齐亚诺,就大哭大闹,说自己不干了,让正主出来做事自己躺平睡觉。




“也…也就是说,有……呃嗯,除了我之外,有个非常厉害的穿越者也来到了这里,而且对方很有可能是敌人?”


“关于这点,我可以给你确切答案。是的,曾经确有这样一位人物,但他属于混乱中立角色。 ”

“他阻止了我对他的预言,所以我无法直接告诉你他的任何信息。”


“那人可真是了不得啊……怎么感觉这造物主的身份与其给创世神,不如给他还更贴切呢?

据我所知,哪怕是创世神这种级别的存在也无法规避您的预言。”


塞缪尔满脸愁容,语气带着些自暴自弃的说道……他甚至在怀疑,这位前辈身上是有了所谓的“系统”了。

毕竟异界穿越者里头,十之八九必备系统金手指……他不算,毕竟自己的运气非常不好。


“……我说的是曾经,那人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度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如今算来他已很久没有其他动作了。

而因为部分原因,他现在已没有继续干涉这个世界走向的能力了。”


“所以…我是不是还得和那位穿越者前辈,说声:谢谢手下留情?”

嘴上调侃,但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能少一位敌人自然是最好的。


然而裁决只是用着漆黑面罩沉默注视着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松懈的意思。

见对方的情绪未曾有起伏,塞缪尔突的停下感慨的打算,重新于脑海内复盘着方才的对话。


随后他仿若意识到什么……面上满是难堪情绪,神色复杂。


“我有几个问题想询问您,您方便吗。”


“且说。”


“既然剧情变动,在原剧情中,将那场凹凸大赛视为0,也就是原点,前推16年发生的那场改变一切的战争……在正常时间线算,是什么时候?”


『自己来到凹凸世界的时间,绝非是16年前,否则当时绝无可能碰上派厄斯。』


“……你苏醒的时候,是新纪903年,也就是你记忆中的,凹凸大赛剧情发生前的15年更以前,由于时间流速问题这很难给出准确值,但偏差在5年以内,也就是20—15年前。”


“可那场战争,并未发生在新纪的年代表,而是旧历时期。”

很显然,裁决神使对于那场战争也无好感,声音更是低沉几分。


“那场战争…过于沉重了,我与创世神商讨,决定以其为分界线,分割出两个纪年表——『旧历』『新纪』。”


“也就是说……那场战斗发生在903年前,不对,那为何我曾从名为杰森的凡人那听说,5年前的凹凸大赛并未举办。”


倘若多数原初天使陨落于903年以前,那么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的5年前的凹凸大赛未曾举办?

自相矛盾,漏洞百出。


“……你也说了,是凡人。”


呼吸一滞,脑袋仿若灌了铅般,沉重的让他几乎忘记呼吸…某个猜想瞬时出现。


“知情人……有多少?”


“创世神、你……以及,那位你不知晓其名的穿越者。”


“也,也就是说……?”


“是的没错……在排除了所有错误的可能后,剩下的一个无论多不可思议,都是真相。”


审判官颔首,肯定着对方的猜想。


“那位穿越者于距旧历终结那一年,之前所举办的最后一场凹凸大赛,夺得了冠军。

向创世神许下愿望——许下了一个,连七神使也无法抵抗的愿望。”


“我身为『裁决』的执行官,见证了那个疯狂的心愿:隐者许愿篡改除塞缪尔外,所有人的认知与记忆,只为与‘原作剧情’相同……而愿望的执行判定,是名为“塞缪尔”的灵魂的苏醒。

毕竟创世神就是如此设定:【凹凸大赛的获胜者,可以实现任何愿望。】,所以他并未犯规。”


“由于【愿望】的强制执行力,世界的走向与‘原作剧情’完全相同,但会以其他理由进行代替……

5年前未曾举办凹凸大赛,是因为权天使——最后接触创世神的原初天使叛逃,尽管在我看来有些……夸张,但也算合理,毕竟他的确有这个价值。”


“但自那个愿望起,我就开始怀疑起这大赛的公平与合理性,甚至与牧天使重新商讨过关于‘凹凸大赛执行合理性规则的评判标准’……

好在,从那人之后,再无凡人许下这样的离谱愿望。”


“也正因为对方设下的限制,所以就连这个时间线的我,也不清楚这个事情……你所见到的这个记忆切片,正是当时的我争分夺秒留下的。”


“至于为何这个盒子未曾被破坏,因为对方的一个非常……奇特,却又合理的限制:只要不记得,那便不存在。”


『太夸张了、太疯狂了……居然连七神使,这种级别的人物都会中招的记忆篡改。』


“但…既我已将话带到,那么这个盒子肯定是留不得了,而我会认为那位也是穿越者的原因,除却对方的要求,也因为你,塞缪尔……”


“因为我?”


忽的被叫到名字,塞缪尔本处于短路的大脑立刻重启。

只见审判官本毫无表情变化的神色,此刻居然带了些……为接下来所说话的震惊、以及不知缘由的好奇。


“那位隐者肯定认识你,说不定与你交情不浅,以至特意拜托的我,让我替他带句话……”


………………




三日后,柯曼星飞船停靠站。


一位扎着低马尾的黑发男性,正百无聊赖的靠于站台休息室旁。

今日是研究员“桑德”告别假期,返回圣空星的日子。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好运的受到几位热心肠的、自称圣殿骑士的男性和猫咪的帮助……此刻正等待着私人飞船的接应。


望着远处愈来愈近的金黄色小型飞船。桑德抬手向上扶了下鼻梁上的镜框,镜片下的红眸看不出情绪,眼眶下更是有着淡淡的浅色黑痕,对于接应人员的扫描与身份验证……

表情虽有些不悦,却依旧耐心配合着护送人员的工作。


后者似乎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有些惊讶于对方这次的配合…很快,飞船驶入预定的轨迹。


望着不断变小,最终消失不见的科曼星…心中只觉疲惫与难耐。

塞缪尔最终还是没带走帕洛斯,但依旧为其留下了特殊的保护装置。甚至……因为幼年时期某段相似经历,对方的保护装置算得上是最强的那类,与他放在格瑞身上的水晶有的一拼。


那位隐者所做的事,听起来无比疯狂,但从某种程度来说,却是帮了他很大的忙。

他依旧记得在立方体将消散的前一刻,对方缓缓开口,留下的话语:


「世人常谈: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对你我而言,何人为庄周,又何人为望帝呢?」








————————————

*有天使的私设,也有部分角色的性格捏造,雷者自退。


*隐者:谁是庄周?谁又是望帝?


*(对于时间差的想法,来源于第四季未出的时候,周边的朋友都在脑洞大发,各自猜测时间差的设定,曾听过关于篡改记忆的想法,当时便觉得很有趣,也很大胆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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